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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者的影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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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1-29 11:19:2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 死者的影像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何小龙
       让你记住的,往往是那些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。也许他们在活着时不知道会被你铭记,但你却充当了一块会走动的缅怀他们的纪念碑。
        我的父亲16岁时就告别了我的奶奶,走出西安市三桥镇一个叫南河村的老家,到甘肃参加工作。1969年,在“下放”浪潮中,当父亲送母亲和我们兄弟三人回到南河村的时候,我已经5岁了。而我第一次见到的奶奶,也已是一位70岁的老太太。印象中,她身着黑布做的大襟棉袄和大裆棉裤,裤筒下面用一条布带扎着,红薯样的小脚,穿着一双精巧的尖头黑布鞋,走起路来颤颤微微的。
        奶奶家是村里的大户,儿女多,一大群孙子孙女扰得她心烦,她手拿一把小笤帚,不是骂这个,就是撵那个。我那时和奶奶的感情似乎比较淡,我混在一群娃娃中玩耍,到她跟前去的时间很少。但是,有一天,大概是下午三四点,大人们都下地干活了,大院里很安静,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的脸上。这时,奶奶出现在她和伯父伯母住的一座门槛很高的房屋门口,脚没有跨出门槛,一手扶门框,一手搭在眼睛上方,眯着眼,很吃力地向在后院玩耍的娃娃群里瞅。我无意中抬起头的时候,看见奶奶朝我笑了,露出只剩下两颗牙齿的牙床,然后偷偷地向我挥了挥手,示意我到她跟前来。我迟疑了片刻,就怯怯地走了过去。到了奶奶面前,她啥话不说,伸出干枯的右手抓住我的一只手,把我领进那座空荡荡的房子里。平时,我怕进这座房子,因为客厅里靠墙搁放着一口棺材,压得房里的光线更显幽暗。奶奶拽着我拐进她居住的一间小屋,我顿时有种陷入夜晚的感觉,过了好一会儿,眼睛才逐渐适应了散发淡淡霉味的黑暗。
       奶奶神秘兮兮的,要干什么呢?我心里想。这时,我基本能看清奶奶瘦小的身影,她背对我爬在一个老式木柜跟前,慢慢地揭开柜盖,一只胳膊探进去,就从里面分两次抓出3个柿饼和几颗水果糖,塞进我的双手里。我正要跑出去,她赶忙把我拉住,让我把糖果装在衣服口袋里,叮咛我不要让别的娃娃看见。等我装好了,她笑着说:“这是奶奶专门为我娃留的。”说着,用手抚摸了一下我的头。
       没过几年,奶奶去世,办丧事那几天,设在大院的灵堂前面,跪满了穿孝服的人,他们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,可我怎么也掉不出一滴眼泪。在农村,似乎有这种看法,谁为亡故的老人哭得越厉害,说明谁越有孝心。所以,为我的不哭,母亲在哭喊间隙,没少拿眼睛瞪我。于是,我就努力回想奶奶生前的样子,想着想着,忽然想起奶奶那天下午偷偷给我柿饼和水果糖的情景,不免动起情来,鼻子一酸,便哇哇大哭起来,而且哭得特别伤心。
        如今,立在奶奶坟头的墓碑,早已被蔓生的荒草掩埋了吧。但是,那年那天照在我脸上的明亮的阳光,还有奶奶偷偷给我柿饼和水果糖的画面,却并没有因时间流水的冲刷而变得斑驳、模糊,相反,它们犹如浸入显影液里的黑白照的底片,被冲洗得越来越清晰,将我幼年时在那个贫寒的年代感受到的一抹亮色和些许暖意,一直延续下来,供我在怀想中追忆、品味。
        时常浮现在我记忆的,还有一位年轻朋友英俊的脸。
       他叫杜崇良,是我妻弟的同学。他喜欢写诗,经常拿来自己的习作求教于我。那时,他和几个同学组织的文学社像一颗生命力极强的种子发了芽,长出青青的叶。他们还自办了名叫《黄土魂》的油印刊物。在他的邀请下,我参加过几次他们的文学联谊活动,地点就在他家。大家互看稿件,谈读书心得,交流创作体会,最后把收集到的稿件,选质量较好的发表。每期《黄土魂》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出来的。他的同学都叫我“老师”。当我谈自己的创作经验时,大家睁大眼睛,认真地听讲,像小学生。由此可见,他们怎样在迷恋着文学。
       后来,他的同学,有的考上大学,有的参加工作,文学社自然解散了。而文学却成为一个未做完的美丽的梦,留在他们的记忆里,或许还会勾起他们对往昔那段浪漫时光的怀念。 他呢,不愿呆在家里吃闲饭,就骑上自行车,穿街走巷,收购旧书刊,然后拿到学校门口或街头卖,企图靠自己的劳动所得,减轻压在父母肩上的生活重担。
      再后来,他做起服装生意,虽不再写诗,但我们的友谊之树,已生长得根深叶茂。我忘不了他身穿黄大衣,天不亮就跑到广场为自己、也为我家在郊区的母亲占摊位的情景。春节,正是销售旺季,他总要在大年初一给我拜年。有时,他从西安调回适合我穿的衣服,就向我推荐,自然是调价,我要加点路费他也不肯。我得病住院,没有告诉他,但他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,第二天就来看我。他父亲在这个医院的中药房工作,他托父亲找主治大夫,对我予以关照。
      而我,一直关注着他的生意,有时抽空到他的摊点聊聊,希望他有大的发展。可是,有一天,他突然被疾病撂倒在病床上,再也没有站起来。他得的是尿毒症。听很多人说,患此病无异于判了死刑。我多次看望了他,我不相信这是真的。然而,当我发现他的神情越来越憔悴的时候,一种不祥的预感使我悲哀得说不出话,我甚至怕去他家了,怕看见他那张曾经充满朝气如今却日渐苍白的脸。最后一次去看他,他已消瘦得不成样子,颧骨突出,眼窝凹陷,脸色苍白如蜡。他说他刚做了“血透”,即把全身的血液从一个胳膊上抽出,然后通过一个仪器过滤血液里的毒素,再从另一个胳膊输进身体里。他说他简直受不了了,他快变成了冰块,因浸透骨髓的寒冷而不住地在病床上打颤,像电击一般。可怜的朋友,他才25岁,生命正值花季,我眼看着他一点一点陷入死亡的沼泽,却不能把他拉住。
      崇良对我说,等病好后还要做生意,搞批发、办公司......然而,不到半月,病魔还是夺走了他的生命。他母亲哭着对我说,崇良临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我多想活下去......”一句看似简单的话,道出他对生之渴望,他是带着怎样的遗憾和痛苦离去的呢?
       关于一个年轻或年老的人去世的消息,我时常听到,有时路过城里某个地方,还会看到谁家办丧事设在楼房外面的灵堂,听到声声唢呐的呜咽,但由于死者与自己没有什么瓜葛,其死讯像飘落到地上的纸钱,如一缕掠过湖面的风,显得很轻飘,不会在我的心里造成多么大的震动。但是,当死神把我的这位朋友从我身边拉走的时候,我的心同时也被深深地揪扯痛了,以至很长一段时间,我郁郁不乐,沉浸在对他的回忆中。
        直到今天依然如此。尽管小城的广场已改换了旧有的模样,变得阔大而富有现代气息,可每次路过这里时,我还会想起他身穿黄大衣守着摊位卖货的情景。有时在街上遇见以前文学社的朋友,和他们握手寒暄之际,在我的潜意识里又会闪现出崇良那张白净俊朗的笑脸来,心情陡然增添几多感伤。
        顽强的记忆,就是这样以一种容器的形式,将我们之间的友情贮藏起来,并借助时间的力量,将它酝酿为酒,供我在人情日渐淡漠的环境,独自酌饮,御寒取暖。
       因此,我想,当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,最能够纪念他(她)的,不是那些质地考究的雕图绘画的墓碑,而是因了一份感动牢牢地铭记住他(她)的活着的人——这些活着的人,以自己的记忆为他(她)另立起一座更具有内涵和生命力的纪念碑。
       
甘肃平凉市红旗街93号平凉日报社
邮编744000
发表于 2007-1-29 13:34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说的也是.问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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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1-29 14:45:50 | 显示全部楼层
题目取的不是很好 [s:1]  [s:1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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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1-29 20:59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文章写得很好的,问好陇上雪。
有一点意见也如和义所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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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7-1-30 10:11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感谢点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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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7-1-30 20:13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再来学习陇上雪的好文字!
问好陇上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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