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雅:腊八到， 蜜枣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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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八到，蜜枣香
　　张雅

　　每年腊八节一到，先生就会兴致勃勃地从市场买来一大包上好的蜜枣。此时，他那隐藏在岁月深处的蜜枣故事，总会在我记忆中浮起。
　　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，孩子们的零食无处可寻，只有把目光投向田里、树上。夏天秋天还好，馋极了，地里、树上、可以淘一把瓜果梨枣，可是到了冬天，光秃秃的世界再也掉不下任何东西，无精打采的孩子们坐在家中百无聊赖。只有村子里的小卖部那亮晶晶的蜜枣，引得孩子们两眼放光。
　　小卖部坐落在小村的中央，那圆溜溜甜丝丝的东西摆在柜台上，立即勾去了许多孩子的魂魄。放学后路过那儿，眼巴巴地瞅上几眼，心便被俘虏了。
　　那时的村子里家家都有枣树，青枣挂在枝头，没有等到成熟，孩子们就忍不住了，等到脆甜的时候已所剩无几，到北风卷地，树叶凋零，枣树的顶端，亮着几盏暗红的小灯笼，可它们那样高不可攀，是为鸟儿准备的，只能望洋兴叹。
　　蜜枣的出现，满足了孩子们心中的渴望，枣子加了蜜糖，甜中带香，香中带甜，那种浓厚的甜，甜得让人颤栗。那家有蜜枣卖的小店，像一块磁铁，吸引着他们。
　　乡村的孩子是没有零花钱的，能有一分钱也很困难。有的孩子死皮赖脸地缠着爹娘要，可他深懂爹娘艰辛，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小店的垃圾堆。店主三老爷是一个粗枝大叶的老头，孩子们爱在垃圾堆里扒着玩，期盼着会有意外惊喜。偶尔还真能扒到几分的硬币，便可以买一个蜜枣吃。甜到骨子里啊，就连枣核也久久舍不得吐出来。
　　那一年冬天格外寒冷，北风刮得树枝“吱吱”响，小河已经冰封，腊月又悄悄来临了。小村庄十几户人家，可腊八粥里能喝上蜜枣的没有几户人。天天都是红薯粥，喝得孩子们呲牙咧嘴。蜜枣的诱惑，让人望眼欲穿，能有什么办法呢？还是只能打小店的主意。他精心地盘算着，每天早早地起床，第一个来到小店门口的垃圾堆，就在腊八节的前一天，果真扒出了5元钱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拿起钞票反复地看了又看，心激动得怦怦直跳，一口气跑回家，把这好消息分享给家人。
　　父亲看到他手中的5元大钞，立即瞪大了眼睛，怀疑地看了看，然后举起一只鞋底朝他的**打去。父亲不听解释，便断定这钱是偷拿人家的，委屈的泪水蒙上了他的双眼。过了一会，父亲缓过神来，轻声说：“孩子，咱人穷志不短，5元钱不是个小数目，挣个钱不容易，咱不能占人家这个便宜，捡了别人丢的东西一定得还，这是做人的道理！”
　　父亲的话让他羞愧极了，他跟着父亲向三老爷家的小店走去。三老爷正皱着眉头寻思5元钱的下落，父子的到来让他恍然大悟。没有想到的是，三老爷竟大方地送了他一包蜜枣。
　　这包来之不易的蜜枣让他渐渐醒悟，只有好好读书，长大用自己的双手劳动挣钱，才能过上好日子，而不是靠这种“守株待兔”的方式去获得。稍大了些，孩子们有了自己的挣钱方式，他便成了最有能力的那一个，拾粪，戳知了皮，到河里摸鱼虾。特别是戳知了皮，收入很可观，除了能做身新衣服外，剩下块儿八角的，便可打发冬天，奔赴蜜枣那甜丝丝的召唤……
　　同处一个年代，我何尝不是对蜜枣有着太多的怀想呢？那些遥远的冬天，做乡村教师的母亲，腊八节前夕总会买上一包蜜枣摆在家中，赶走我们兄妹肚子里的馋虫。寒冷的日子是那样漫长，一颗颗蜜枣像一簇簇小小的火苗，驱走寒冷和寂寥，温暖着我们的童年岁月。
　　想起恋爱时，先生大学毕业后，第一次返回学校看我，怀里竟也是揣着一包沉甸甸的蜜枣，当即被宿舍的女同学洗劫一空。那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买来这心念之物。后来这些蜜枣的滋味一直渗透在我们共同的时光里。

　　作者简介：张雅 女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 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先后在《散文选刊》《江苏作家》《山花》《农民日报》《团结报》《中国煤炭报》《扬子晚报》《现代快报》《中国石油报》《教师报》《作家报》《现代快报》《现代家庭报》《海口日报》《老人报》《合肥日报》《四川工人日报》《江淮时报》《忻州日报》《天水日报》《临汾日报》《茂名日报》《铜陵日报》《荆门日报》《苍梧晚报》《徐州日报》《彭城晚报》《都市晨报》《淮南日报》《宿迁日报》《沛县日报》《珧湖》《百家湖》《红都》《歌风台》《微山湖》等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作品数篇。著有散文集《富足时光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