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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306室那一片海

已有 1435 次阅读2015-11-17 12:08


 

现在是11月的第二个周末,离9月青岛笔会,快两个月了。窗外寒意深浓,我哪儿没去,在夜灯下翻看这些海的照片。

919,刚到青岛,我意外领到了临海房的房卡,6306室。这让我在陌生环境里,得到了一份小小惊喜。一直觉得大海很美,波澜壮阔,烟波浩瀚,海天一色,可以用无数美好词汇形容她。而这种美,只有亲近她的人才能幸运享用,才可以尽情挥霍,而我远离着海,只有艳羡,无限憧憬。

多年以前,有个念头,到海边租一间房,或用石头磊一间,不大,一桌一床足矣,我每天什么都不做,只听听海风,看潮涨潮落,看海鸥盘旋,然后用笔记录下这些,封存在我的日记里。可是,人生即将过半,这个愿望未曾实现。

五百多张照片,镜头最多的,是306室窗外的海。她湛蓝,舒缓,幽静,温柔得像一块平湖,又像一个巨大手掌,抚慰着我,令我毫无孤独感。海面上,停着一只灰色小船,从早到晚在那里,朋友告诉我那是航灯。

不知有意,还是无意,每天,我都有拍这片海,晨曦,晚霞,水鸟,海岩,每一景物尽收镜头里,远处的海天分界线,似乎将这片海划分给了我。

有这样一片海,再翻上几页书,是多么惬意的事。会议期间,得到几位老师的赠书,令我非常开心,像是一个被带到游乐园的孩子,玩得不亦乐乎,又分到了糖果。我是喜欢阅读的,很早以前就喜欢,小人书,画报,少年文艺陪伴我从幼年到青少年。填表时,兴趣爱好那一栏,永远是阅读,其次唱歌。

记得童年时期,读过一个与海有关的故事------《八仙过海》。当我读到八位神仙,去参加王母娘娘蟠桃会那一节,我惊叹得合不拢嘴。波涛汹涌的海面,没有小船,没有快艇,神仙们纷纷拿出身上的拐杖,花篮,芭蕉扇,荷花往海里轻轻一抛,他们变魔术一样长大了,神仙们坐在上面,顺利渡过了海。拐杖,花篮,芭蕉扇,荷花,这些司空见惯的物件,到了海里,能当船用了。当时我这么想。

夏日,荷花盛开,一个中午,我顶着烈日,光着脚丫,跑去了荷塘,摘回一枝蓬勃丰硕的荷花,模仿荷仙姑的姿势,将它抛入村头的池塘,然后满头大汗地等待它变成一只大荷船,托着我,到对岸去。结果,几番尝试,我呛饱了水,惊飞了一群觅食的鸭子,也没看到荷船,当时好伤心,又失落,悻悻而归。

每个人的童年,都会干几件傻事吧,那些令人捧腹的,捂嘴的,忍俊不禁的,没什么好,也没什么不好,毕竟在那个物资贫乏,缺少娱乐的年代,憨傻趣事表达了一种生活向往和乐趣。而现在的小孩子,不知他们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,在什么都过剩的当下,他们应该没有我们童年时代那么多的快乐。

荷船之后,我对海有了神秘的概念,认为海是有魔力的,不可解释的。很多年,没有变。

后来,有机会去了南方,看到了海。二十多岁,看到什么想写什么的年纪,我在那个海边城市写下一篇又一篇稚嫩的文字,一首又一首暗涩的诗歌。朋友说,投出去吧,可我读了她们优美的诗作,感到自己写的实在拿不出手,只好写了撕,撕了写,终不敢寄出。

笔会第三天,去了崂山,回来后我换下灰扑扑的衣装,坐在喝茶休息。当我将视线从茶杯投放到窗外的海洋时,看到一幅景象:夕阳西下,天空半青半粉黄色,一群海鸥在空中悠闲地追逐,嬉戏,金色海面温暖得像块毯子。我被眼前的自然画卷吸引住了,轻快打开镜头,拍了下来。

美景,应该有美丽故事。一辆自行车,带着风,从远处飞来。骑车的是一高大帅气小伙子,后座是裙袂飘飘的女孩儿,小伙子顶着风卖力踩车,女孩腼腆地坐在车后面,手却只敢扶住他座垫那冰凉的铁杆上。小伙子一边骑一边说着许多话,可是女孩听不清。小伙把头一扭,又说了一遍,顺势把女孩子的手拉过,绕在他的腰间,女孩子羞涩一笑,把脸朝向海的那一边。

情窦初开,每一天都是诗行。

小情侣的自行车渐渐远去,我依然站立在玻璃窗前,不愿离开。

金色霞光收尽,天空被涂成青灰色,海鸥已不知去向,只有柠檬黄的月亮乖巧地挂在空中。月光里,我看到小美人鱼从安徒生童话里游了出来,她摇曳着金色尾巴,浮出海面,为看一眼他心爱的王子。

爱情之于女人,是美而致命的。人鱼姑娘是海龙王的小公主,为了获得人间王子的爱情,不惜改变鱼的形貌,失去嗓音,绝处逢生时,她依然不肯给自己生的机会,心甘情愿化为泡泡,“很满足地往粉红云彩深处飞去。”

与其说这是一篇感动世人的童话故事,不如说是安徒生自己的爱情命运。安徒生的初恋情人福格特,嫁给了比他富有的男子,因家境悬殊,安徒生只好认命。此后郁郁度日,终生未娶。直到1875年去世,他身上还装着福格特写给他的情书。

不知那时的安徒生有没有骑着自行车,载福格特到海边,在海风中向她倾诉满腔的深情。应该没有吧,贫穷鞋匠之家,勉强糊口,是无力购买一辆自行车的。

福格特嫁人之后,安徒生在丹麦漫长的黑夜里,伴着孤灯,书写着小美人鱼与王子的故事,每一行字里,有他蜜糖般的过往,也有铁锤敲心的疼痛,这种甜蜜与痛楚交织的感觉伴他终生。

与《海的女儿》相似的爱情悲剧,还有《牛郎织女》、《白蛇传》、《天仙配》。爱情敌不过宿命。相同的人终会相遇,不同的人终会背道而驰。属性不同的两个人,即便被爱情击中,结局也只是海水呜咽,悲沧之浪围合。

2010年世博会,美人鱼远涉重洋,从哥本哈根的海港边,来到上海,她的身份是文化与友谊的使者,而我认为是世人对美好纯洁爱情的共鸣与尊重。

工作以后,几乎没有闲情读童话了。格林童话,安徒生童话,伊索寓言等,几次搬家后,所剩无几,书柜仅存几本,封页基本是烂的。曾想去哥本哈根的海港,看看小美人鱼,可是人家乘专机到了上海,我都没时间去看一眼,这个计划被我扔进时光之车,恐怕难有机会兑现。那些用五颜六色的蜡笔,涂画过的大海,也早已退色在某个书堆的角落,或作为废纸变卖,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。生活中有那么多不会做,不想做,要硬着头皮去做的事,哪有时间去考虑他们,记得他们呢。

如果不是这次来到海边,有一大块时间看海,与海相处,被海潮与浪花唤醒记忆,我几乎快要忘了曾经那些关于海的往事。

四天会议结束,我早已离开306室,可306窗外那片海,那些海风,那朵夕阳,那群海鸥一直被在我拥有,此刻,午夜12点,我还在那片海中。

 

作者:余桂芳,湖北武汉人。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,中华樱花诗词摄影家协会理事。自14岁第一次获奖至今,在《湖北日报》、《解放军报》、《小小说选刊》、《南方周末》、《作家林》、《悦读》等报刊杂志发表习作二百多篇。2006年度被评为湖北省首届网友节十大实力写手,出版散文集《山间问水》。以温暖的笔尖写出对生活温暖的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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